其实,我有点想他。 这个夜里,我突然看到了他的照片。 他的照片挂在某个网站的封面上,笑意盈盈。不,他只是眼睛在笑,嘴巴没在笑。 我眯着眼睛细想起来。那该是2001年开春的照片吧。或许是在芝加哥。 他是个很好看的男生,和我第一次见到他照片时一样好看。和我第一次见他时一样好看。 我知道的。我知道,拍照片的时候,我们还没分手,但也已经是多事之秋了。 那是二零零一年初春的事。等到四月前后,我与他,就恩断情绝了。 这个夜里蚊子很多,好歹拍死一只少一只。我一边拍蚊子,一边想他。很快,觉得身边经历的其他男生淡而无味了。 女人记得的,不是对她最好的那个男人,而是给她折磨最深的那个男人。 我有没有折磨他,我不知道,甚至我不想奢望和幻想和盼望他终究对我如何,这个问题总是自己骗自己,并且他说是你都不能当做是,而是当做:礼貌。 而他,我与他相处的一年半时间,五百个日子里,我成了网络作家。 当我捧着自己的第一本单行册《陌上烟花》,我吃惊地发现,里面页页都是他的影子。 想着在我们生气的时候我不屑地说:无非是拿与你的故事换钱罢了。 而如今,如果用稿费能买回爱情,我会毫不犹豫地考虑一下。当然最好打个八折。 我深沉地埋下头,看到今夜穿的,竟然是他从美国寄给我的白色T恤。 这件T恤,印着一只大头朝下的花猫,在睡大觉。上面印了一行英文:LIFE IS……SUNDATHING。大意是生活就是……晒太阳。 他说……我忘了是他在电话里讲,还是在OICQ里讲,我记得跟他电话很少,因为他南方人的口音我有时听得吃力。 他说:他从德克萨斯州搬到达拉斯,他租了大货车搬东西走。德克萨斯州阳光热烈,在正午,他来到德州边界。这里有一家加油站,他停下来加油。阳光杀到他的脸上,空气里有仙人掌的青香。他眯起眼睛,有一些什么东西在斜上方招摇。那些是加油站超市外挂着的T恤。他抬眼就望见了这只猫。这只猫腿脚叉得大大的躺在白色的棉衫上晒太阳。他说:那时我觉得它很象你,再说你怀了BABY,穿着宽大的它一定很舒服。 在我和他谈恋爱的五百个日子里,他一直在德州。在我们分手的时候,他离开德州,在离开前最后的一步,他寄了这件胖猫给我。 这是件很小很小的只是关于礼貌的事,然而今,我却想把它夸大成爱情。 我想我是心有不甘,我还在我们分别的两年之后,试图证明我们当年的爱情,你看我那时,是多么地爱他。 我怀小BABY的时候,我隐蔽地只告诉了一个很注意我们关系的男友,很快,这位男友告诉了当时陷入我们关系的他的绯闻女友。辗转到他那里,是我不情愿的。那已经是分手后三个月的事了吧。 突然,我就收到了他的贺卡,我忘记了具体的图案和内容。可是,无论他给我的多简单的东西,我都会用久久的时间凝视,然后黯然神伤。 他说:他开车马路上走,一面想着我的事。红灯亮了,他停下来,绿灯亮了他也没发觉,知道后面车直按喇叭。他没深说,如果非要往好看的地方理解,可以这样表达,他在想:佩兰,你怎么怀孕了呢,你是不是对我死心了。 我没求证过他。事实上,我们总是在唇枪舌剑中度过的,谁也不肯输掉半分。于他,我只有可能是赵敏,决然不是小昭。 这么多年,我们分了手,几乎没在多说话。分别时我悲凄的神情,像深园的残荷。我毅然决然,再不回头。我也曾经幻想着,用其他比他更优秀的男生的感情来点缀生活,是不是很容易就忘掉他。我做到了。而当我意识到和这些男生的交往只是为了打击他的时候,我知道我难以逃出往事的这个圈子了。这让我颓唐。最终只肯接受做泛泛之交。爱情走了,要那些虚荣有什么用? 现在的生活中,有疼爱我然而我也不讨厌的男生在。可是我知道我的淡漠与对他的不公。 这就让我再一次想起曾经发生过的刻骨铭心的回忆。 想起汪峰的那首歌《再见,二十世纪》。而我的爱情,遗落在二十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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