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新书,讲述的是一个女人的二十二年情欲流亡。
献 词
故事发端于一九八三年的圣诞之夜,这一夜成为了后来一切事件的根源,决定了所有人的命运,几十年间缠绕不去…… 这一夜是陆丹青留在人世间最后的记忆。他于这一夜勃发,如同初生,亦于这一夜萎地,直抵死亡。因着事关风月、事关性命,这记忆被无限拉长,被添油加醋,被生吞活剥,也被细嚼慢咽…… 谨以此书献给陆丹青十九岁的生命。
目 录 第一章 一九八四 再过二十分钟,不,只有十八分钟,你就要走了。即将阴阳两隔,说些什么呢。真可笑,别的我都想不起来了,我只在拼命地回忆你小时候洗澡的样子,白白胖胖地躺在木澡盆里,咯咯乱笑,肥嫩的手拍打起水花。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一转眼,你都要死了。这是什么样的抛弃啊,还没等我们年老! 第二章 一九九○ 是的,太好了,爸爸,我在天上!在天上可以看见一切…… 也许我真该庆幸我所处的位置,这是一个多么绝妙的角度,没有遮蔽没有阴影,全知全能,我甚至可以穿过屋顶,穿过帏幕,穿过世间所有的欲扬先抑、欲说还休、欲盖弥彰…… 第三章 一九九六 对现在的她而言,到底什么才最重要?后面的生活中,到底要以什么为目标?斯佳像《读者》里常常会建议的那样,在纸上列了一长条清单:家庭、艺术、钱、性、爱情、健康、友情、激情、理想、事业、浪漫……然后,她拿着红笔开始打叉。 第四章 二○○○ 1999年12月31日——如此混乱的场合、疯狂的情境,好像全城的人全都集中到了一起,真是不让人激动也难。站在南京城中心的鼓楼广场上,陆仲生百感交集、涕泪交流。 第五章 二○○六 唯一的听众,这下反应倒是强烈了,小青听得两眼圆圆的:哦,这样啊!太酷了!那可是22年前啊!我丹青哥哥太棒了,搞舞会、约会女生、为爱而死……爸爸,你别说那么难听,什么流氓罪,那是他的个性,他敢爱敢恨、敢做敢当……唉呀,我简直要崇拜他了,早知道我的哥哥这么厉害这么有型,我真该跟我们同学多吹吹他呀…… 第一章 一九八四 再过二十分钟,不,只有十八分钟,你就要走了。即将阴阳两隔,说些什么呢。真可笑,别的我都想不起来了,我只在拼命地回忆你小时候洗澡的样子,白白胖胖地躺在木澡盆里,咯咯乱笑,肥嫩的手拍打起水花。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一转眼,你都要死了。这是什么样的抛弃啊,还没等我们年老! 不健康的舞会 [ 1 ] 一九八三的冬季,跟八二年、八一年的冬季差不了多少,同样是沉闷的大地,单调的色彩。那不是鼓励娱乐的年代,甚至根本没有人提到圣诞节——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报纸上只会盘点一年来的钢铁与粮食产量,会报道坚守岗位的先进人物。人们会为单位里发的两条毛巾及元旦慰问信而心满意足。 可陆丹青没法像街上的大众们那样过。不过才上了一年大学,可他感到自己已脱了胎换了骨,有气派、有境界了。可不是,圣诞节呀,怎么能够平平常常的呢!这是真正的大学生最应当过的一个节!再说,他可是学过多年美术、临摹过那样多的油画的。西洋艺术!美!青春!自由!这些个,怎么说得清,又怎么能白白地放过! 他跟几个意气相投的同学,完全的一条心,早两个月前就开始商议了,想了许多的方案,作了无数的谋划。那过程,太繁复也太恼人了,且略去不谈吧。总之,最终铁板钉钉定下来:他们几个要弄个舞会,像模像样的、想象中最好的舞会,与电影和小说里一样的舞会。 事情一定下来,如同张了弓搭了箭,那遥远而宏大的目标,是无论如何都要射中的。有了目标的人,走路行事说话,分明地就不同了。 陆丹青和他的同伴们都发自肺腑地感到:他们的这个冬天与众不同,在新旧年相交之际,他们在酝酿一件高度浪漫高度新潮的大事,他们是时代的引领者与创新者,是清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把这个平常的冬季照得跟春天一样暖和而悸动。 舞会?听上去活像说胡话呢!但真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说动,也就动起来了,如同百鸟朝凤、百川归海。班上有个同学自告奋勇负责提供地点。他父亲是援藏干部,他跟母亲一直住在姥爷家,自己家的房子长年空着没人的,借一个晚上来用绝对没问题。陆丹青呢,他认识校园广播站负责值机的同学,能弄到一些很好的音乐磁带(嘿,准叫人一听就可以扭屁股)。另有人负责从社会上的表哥那里借一个四喇叭立体收录机(跳的时候甚至可以拎在手上)。又有校园活动家打包票说可以请学校礼堂的朋友帮忙搞一个彩色背景板之类。甚至,他们想着要拉上几排金色纸花,点上彩色蜡烛,把光线弄得有气氛一点;如果大家乐意再凑点小钱,还可以买红酒与点心,排放在窗台上,让大家临窗站着,对着夜色一边啜酒一边低声说话,多妙…… 这样,从两个星期之前就已开始了,以陆丹青为表率的,简直像起义领袖般忙碌,各样事情都要交待给各人按部就班地分头进行。音乐嘛,既要有浪漫钢琴曲也要有老迪;红酒不能太贵,但颜色要好;纸花一定要发亮的那种;等等。因为太过激动,丹青有点故弄玄虚,事情其实根本不必保密,但他仍要求所有的男生像地下革命者一样,保持神秘性与警惕性。操场上,他们在不知情的同学间相互交换眼神、使用独创的暗语,偶尔又会为一些公共场合下的巧合而假咳嗽、吹起口哨……所有这一切带着小心思的举动,像是化学课上的催化剂,分分秒秒都在促进着,好像他们都要在那个终点的夜晚燃烧乃至爆炸。 只有那讨厌的日历仍像病人的脚步那样缓慢地踱着,令他们眼巴巴地看着焦渴。12月24日!12月24日啊! 暗中构想了很多细节与步骤,直到最后他们才大梦惊觉。像是突然间发现,呀,全是男生在忙得一头劲的!女生呢?他们的女舞伴呢?真不可思议,舞会最关键的构成竟然毫无着落,多么莽撞又多么自信! 其实,女舞伴这个必要且重要的问题一直存在,所有的人都有所意识,并且严重到大家都特意绕着不去碰的地步。 不得不商量了! 到哪里找女舞伴?他们,包括丹青在内,十一个男生聚在一起长吁短叹。可选择的余地其实非常之小:本班或本系的女生,不行,一定会走露风声;(真怪,为何他们就不愿走漏风声?似乎这舞会只有成为一个秘密才能算是真正的舞会!)社会上的姑娘,不熟,不对劲儿,也找不来;以前的高中女同学呢,不行不行,那些女生,不大方的,吓都要吓回去了,还跳什么。扯来扯去,大家都有些惘然,有些沮丧,几于恐慌,好像舞会要夭折了似的。 ……呃,我妹妹有个好朋友,高三了,很漂亮很活泼,到我家来玩过。我可以找到她,让她再带些女生来。不过……我怕……有个同学犹豫着开了口,神色又略有些自豪。 怕什么?能怎么的!大家齐声嚷起来,像捞到稻草,根本不容他 多说。 不是怕你们,我是怕她!她可不是一般角色,特别能疯、会使性子,无法无天起来谁都拦不住。要知道,她从小在军区大院儿长大,很厉害的。 好嘛好嘛。大家急急忙忙地附和,恨不得把那男生举到半空。什么无法无天,什么军区大院,什么厉害角色,一概忽略不计。女舞伴的事情就这么仓促而笃定地确认下来,反正别的也行不通,是好是歹就这 样了。 接下来,他们一下子都高兴极了,盲目极了,好像开了个特别成功的大会议。其实,真要说老实话,他们一个个的,也并不真的就会跳交际舞,但他们不可能承认的,跳舞有什么会不会的!再说,想想吧——跟一个女生跳舞,可以摆出那种样子:一只手从后面搂住她腰肢的部分,另一只手包住她冰凉的手指,下巴颏在她的额头上部很近的地方,用很低的声音对她说话。她会走错步,她会踩到咱的脚,她会不小心跌到咱怀里。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嘿嘿,所有的男生似乎都听到自己的肌肉与关节在悄悄地拉直了膨胀了。真的,他们太需要跳舞了,需要极了,从腋毛里,从肱二头肌里,从髋关节里,从每一滴热乎乎的血里需要。十八九岁呀,那满身的劲儿,真没的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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